破解“丰裕背后的短缺”
——“农”头产品如何打造“龙头”（三）
10月11日，阳新县枫林镇，枫林油面专业合作社工作人员正在晾晒手工油面。近年来，阳新县积极推进全国农民合作社质量提升试点工作，不断增强841家各类专业合作社的经济实力、发展活力和带动能力，使其成为振兴乡村、脱贫攻坚、引导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中坚力量。 （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薛婷 通讯员 向能来 摄）
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刘胜 孟静
阅读提要
孔雀东南飞，年薪40万元招不到猪场经理。湖北省是农业科教强省，人才虽多，但是结构与区域分布不均衡，农业企业家稀缺，顶尖楚才难留楚用，基层农技人员老化落伍，给我省农业产业发展带来较大隐忧。未雨绸缪，破除各种藩篱，筑巢引凤，广搭平台，优化环境才能让各类人才“破土而出”，强企富农。
聚不来才 生不了财
“40万元年薪招不到一个猪场经理！”
10月14日，在推进湖北生猪产业座谈会上，省生猪养殖协会会长、武汉金龙畜牧公司董事长雷贤忠无奈中透出忧虑，生猪养殖业正迎来前所未有的风口，全国所有的大型猪场都在招兵买马，晚一天就可能错过黄金机遇。
猪场缺场长，兔企茶厂也挖不到人。2015年，中宏新农业公司在黄梅县小池镇建起兔肉加工厂，开出万元月薪招人，4年来，核心技术岗位走了3批，销售团队也换了两茬。宣恩伍家台贡茶公司高薪招聘了一批大学生做电商，不到半年，全走了。中宏总经理张任飞说，“年年招年年走，公司也很无奈。”
企业家、经营人才难寻，农业科技服务人员也开始老化、断层。今年4月，我省一位基层农技人员在人民网上留言，“感觉很多政策难落地，作为基层农技人员，有些失望。”
惟楚有才。湖北是农业科教强省，华农、中国农科院油料所、中科院水生所、省农科院等重量级机构云集，为何企业与基层还感到缺乏人才？
“结构与区域分布不均衡，导致人才过剩与匮乏并存。”一位业内人士称，大武汉富裕，其它地市短缺；同时，高端人才与企业家人才稀少。
“乡村振兴规划中明确提出要培养‘一懂两爱’的农技队伍，强化人才支撑。”省农业农村厅科教处一名负责人称，现实是，我省基层农技力量日渐薄弱，人员开始加速流失，并且年龄普遍偏大、学历低、缺少系统培训。某县县委书记透露，该县每年2000多人考进大学，回来工作的不到一成，回乡的农业科技人员更是凤毛麟角。
“乡村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，最大的瓶颈是留不住人才。”省社科院农经所所长邹进泰说。
比先进 找不足
人往高处走，水往低处流。人才何以流失，缺平台是首因。
“在这一轮猪场抢人大战中，高端畜牧人才行情看涨，他们首选事业平台，再看收入。”一家农业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，新希望、温氏、牧原、正邦等上市公司都在增资扩产，“对有经验的猪场经理而言，这些公司成长空间更大。”
“湖北生猪养殖产量虽然在全国排名第五，但没有一家上市公司”，省农科院畜牧兽医所所长梅书棋说，“全国大型猪企搞种猪研究的，60%以上是从湖北挖过去的，没有大的企业来承载这些人才，孔雀只有东南飞。”
科研经费投入不足，也是许多科研人员出走的重要原因。统计显示，2012年至2017年，我省高校科研人员增长了300%，而高校经费投入仅增长了82%，“僧多粥少”。
再次是农村发展不足。“山大人稀，生活配套不全，网络信号都不好，拿着一点高薪也没意思。”省社科院农经所所长邹进泰在调研时，一位即将离乡进城的大学生对他说。2016年，省委财经办对我省农村互联网发展情况调研发现，我省农村宽带网络设施建设滞后，与我省经济发展水平不相匹配。投入水平低于全国平均值，更低于中部5省平均值，通村宽带标准低，入户率也较低。
乡村振兴关键在人。事实上，围绕人才强农战略，我省一直在行动。
2018年，我省连续五年招考“大学生村官”；同时，在全省实施“市民下乡、能人回乡、企业兴乡”的“三乡工程”；农业农村、教育、科技、团委、妇联等部门，也相继推出阳光工程、职业农民培训计划、“三支一扶”等项目。我省先后启动“515”行动，设立省农业创新中心、省农业科技创新联盟、专家大院等创新创业舞台。
“应该说，跟自己比，我们有进步。但到周边省份一看，需要追赶的地方还很多”，省委农办一位负责人说，在江苏、浙江、山东、广东等省份，招才引智地位已经超过了招商引资。
为培养农村企业家。江苏省每年组织300多个企业负责人到清华、北大培训。四川省政府与新希望集团合作，以“一带一”的方式，在全省培养一千个乡村企业家。
在吸引顶尖人才落户上。江苏省不惜重金，仅住房补贴就一次性给予60万元。该省盱眙县相继邀请成立张洪程院士工作站、上海海洋大学博士后工作站、国家虾蟹产业试验站，为当地小龙虾产业发展引入“最强科技大脑”。当地将连片流转的高标准土地，对外优先发包给企业家。2017年，四川省领导赴中国农科院接洽，给人给钱给地，在成都新成立都市农业研究院。
为了吸引农技人员扎根基层，广东省财政对到粤东、粤西、粤北地区乡镇工作的专业技术人员，给予10万元岗位补贴；江苏每年不仅为乡土人才评职称，还纳入国家和省特贴专家等重点人才评选表彰范围。
不拘一格降人才
“要重视人才强农，把招才引智与招商引资工作放到同等地位。”去年，省委农办、省农业农村厅赴江苏、浙江、河南、山东等省份考察后，在向省委上报的《乡村产业振兴调研报告》中提出。
《报告》建议，要培养一批视野开放、管理水平高的企业家；引进培养一批顶尖科技研发人才；同时要培训一批新型职业农民与“一懂两爱”的农技队伍。
金秋十月，浠水县清泉镇金宝山村，一个乡村实验室内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农民端起试管、燃烧瓶、显微镜进行“无土耕作”。
实验室创建者叫陈小野，大学毕业后在广东林科院从事组培育苗研究。得知家乡急缺组培技术人才，陈小野想回乡创业，可回来一看，资金不足、销售渠道不畅、征地手续繁琐，样样都是难事。一个偶然的机会，得知黄冈市在搞能人回乡计划，他试着报了名，没想到几件难事当地政府很快解决。
浠水县委书记黄强胤说，吸引能人回乡，靠的是乡愁，呵护创业激情，靠的是服务。地方政府必须积极担当，主动作为，为能人回乡铺路，为能人干事创业创造舞台。
今年疫情过后，实验室通过植物组织培养、细胞克隆、种子直播等技术，培育了珍稀石斛、瓜蒌、白芨、见血清、脱毒草莓等40余个品种，1500万株幼苗，在市场上热销。“今年产值预计近1000万元。”
“湖北最缺的是像劲牌酒业吴少勋、良品铺子杨红春、周黑鸭周富裕一样视野开阔、管理能力强的农业企业家。”省农业事业中心副主任熊义柏建议，要长期对龙头企业负责人进行培训，优化成长和激励机制。
猪肉价格暴涨，今年以来，武汉金龙畜牧公司每天纯利润超过200万元，羡煞同仁。“一个成功的农业企业家成长并非一朝一夕，都是九死一生。”雷贤忠称，这些年一些农业龙头企业“倒下”，自己所以小有成功，就是赢在坚持9个字“一辈子，一群人，一件事”。
除了尖端科技人才与大企业家，我省粮油、畜牧、水产、果茶产业无不需要一大批“土专家”“田秀才”，邹进泰建议，对乡土人才，要推动评价机制变革，进一步加大培训力度。
“没有人才，企业走不远做不大。”恩施市茶叶协会会长、恩施花枝山茶叶公司董事长刘小英建议，政府要帮助高校与企业建立定向培养机制，以克服人才留不住、养不起的弊病。
一位乡镇农技人员建议，加快政策落实与配套。他举例称，2019年，国家出台《深化农技人员职称改革意见》，但是在当地，只听楼板响，不见人下来，伤了基层农技人员的心。
筑巢才能引凤，进一步加大投入，广搭平台，优化环境，破除各种藩篱，才会让农业产业各类人才“破土而出”“化茧成蝶”“各尽其用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