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先文和父亲一起做粉。 (视界网 刘智宝 摄)
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汪彤 通讯员 李明琴 张强 实习生 刘艺帆
吴先文家的红薯粉又卖断货了。
新年临近，趁着天气放晴，他和父亲吴德才每天天不亮，就在院子里做粉。一锅水烧到沸腾时，太阳也升起来了。阳光照耀着门前的指北河，清清的河水泛着霞光。
这里是房县军店镇军马村。行走在穿村而过的指北河畔，岸边晒满金黄色的红薯粉条。在政府支持和返乡创业能人带动下，当地流传了百年的制粉手艺，正在形成事业和产业，带动村民增收致富。
返乡“创客”重拾老手艺
36岁的吴先文，曾是左邻右舍的榜样——中专毕业后去浙江，从销售干到管理层，月收入近万元。然而，返乡创业的想法在吴先文的心里，如乡愁一样疯长。
创业干什么？吴先文想起，儿时围观大人做粉条的场景。
军店镇地处丘陵地带，红薯是主要作物之一，有冬季做红薯粉的悠久传统。尤其是军马村、小峪村一带，属酸性红土，红薯淀粉含量高，加工成粉条口感香醇、韧性十足。“军马粉条”经口口相传，在房县、竹山一带有口皆碑。吴先文的爷爷就是个粉匠，寒冷的冬天里，吃一碗爷爷亲手煮的热腾腾、香喷喷的粉条，是吴先文儿时最大的快乐。
何不回村开一家粉条加工厂？2018年底，吴先文对家人大胆提议，却遭到父亲和妻子一致反对。
“我做了大半辈子粉，也没发什么财！”
“在城里干得好好，回来折腾什么？”
决定的事又怎能轻易改变？
吴先文坚持，生活条件好了，人们反而愈发怀念那种质朴纯粹的老味道。加上电商、物流发达，农村的手工粉条完全可以大批量制作再销往城市。2019年初，他毅然回到军马村。
同样看好军马粉条的，还有隔壁小峪村的任世勇。创业前则经过了“深思熟虑”。
45岁的任世勇曾是乡镇水电站职工，后来做土特产生意。
常年跑车送货，任世勇深切感受到乡村这些年的变化——
快递点开到村口，一些乡镇还组建自己的电商运营团队。哪家想卖鸡蛋、腊肉、粉条，请人在微信群、朋友圈一吆喝，就有买家问。越是原汁原味的土特产，越是卖得俏……
“老人说军马粉条是从清末传下来的，据今已有百余年历史。这么好的东西，应该让更多人知道。”一番深思熟虑后，任世勇决定回村开办粉条厂。
机器帮忙效率提升3倍多
真干起来，吴先文才明白当初父亲为何反对，“做粉太辛苦了！”
从种红薯开始，收割、清洗、打粉、出粉……全是力气活。特别是出粉当天，天不亮就要起床，炉火一直烧，人工不能停，累得直不起来腰。
做粉还得看老天爷“脸色”。
新做的粉条需要在户外上冻结霜，出粉时夜晚气温在零摄氏度左右，白天阳光照射晒干。冬至前后仅1个月左右加工期。时间紧，用工量大，人力成本高，如果全部雇工，几乎没有利润。
吴先文决定外出取经。在河南信阳、商丘，他看到当地引进红薯粉条生产线，省工省力，清洗、打淀粉等工序用机器代替。“制粉、调浆等关键工艺还是靠粉匠掌握，既保留手工制粉的精髓，又能提升效率。”
2019年3月，吴先文注册成立房县吴家湾红薯粉条加工厂。他拿出积蓄，又贷款10万元，购买加工设备，在自家后院建厂。试生产时，左邻右舍都赶来看稀奇。
利用机器，制粉效率大大提高。用清洗机洗红薯，一天可洗5000公斤，是过去一个人一天工作效率的10倍。吴先文介绍，以往纯手工，3人一天只能做200多公斤粉条，而现在，一天可以制作700公斤。
消息很快在镇上传开，任世勇也从河南购入20多万元的粉条加工设备，在小裕村建起500多平方米的厂房。他还成立志顺种植专业合作社，流转120多亩土地种植红薯。
10月挖红薯时请工，合作社工资日结，120元到150元一天，优先选择贫困户。任世勇的粉条加工厂，成了村里的扶贫车间。
盼小粉条“长”成大金条
粉条生产效率是提高了，销路怎么办？两位返乡“创客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网络。
“80后”的吴先文决定自己上阵。“开始下粉条了，喜欢正宗手工红薯粉条的亲们，欢迎随时骚扰我。”2019年11月11日，他在朋友圈发出第一条制粉“预告”。他把每道工序拍成短视频，放在自己的抖音号上，引来网友点赞。当年冬天，他共卖出50万元红薯粉条，建厂成本基本收回。
任世勇利用过去卖土特产的销售渠道，把乡亲们挖红薯、做粉条的视频，发到客户微信群里，产品远销广东、北京。2019年，共生产粉条4.3万斤，带动151人村民就业。
村民们家门口挣钱，乡镇干部更是看到产业发展的希望。
“产业好不好，关键看思路。”军店镇副镇长刘建波算了一笔账：100斤红薯，只能卖40元。加工，可产出14斤粉条，按每斤12元计算，收入168元。扣除成本，保守预计纯收入80元，收入增加一倍。
全镇红薯种植面积2000多亩，红薯粉加工个体户以及市场主体100多家，绝大多数是家庭作坊式经营，产业潜力有待释放。目前，军店镇委、镇政府已将红薯粉列为扶贫产业给予支持，对有愿意带动扶贫的市场主体，给予厂房、种苗等方面支持。注册“军马红薯粉”集体商标，供全镇所有的市场主体免费使用。申请把红薯产业纳入全县产业奖补范围，争取3年内培育10家规模以上的市场主体。
“下一步，军马手工薯粉产业要往品牌化、标准化、特色化方向发展。”军店镇党委书记操航说，镇里正积极争取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，预计投资1700万余元，改造高产田7000余亩。组建“军马红薯粉”电商营销团队，也在计划之中。
又是一年制粉季。这几天，吴先文除了忙直播，还到隔壁的黑獐村谈合作，希望共建红薯种植基地300亩，打通种植、加工、销售全链条。吴先文希望，更多村里的同龄小伙伴能回来，和他一起干。
冬日暖阳下，粉条如玉，馥郁飘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