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戴文辉
从易迁房到山场，8.5里山路，17道弯，张丰富骑摩托车只用了7分钟。
“这一片是三角枫，那一片是银杏……山上是石楠。”他所指的4座山头上，有他花5年时间种下的20万棵树。
9月1日，十堰市张湾区黄龙镇代家村，晚霞红透天边，绿叶泛着金光。山头外，堵河蜿蜒，流向汉江、丹江口水库。
“树多了，荒坡绿起来，水质就更好了。”50岁的张丰富说话时，眼睛亮亮的。
“种树能赚钱”
代家村在深山沟里。全村6口井，只有一口出水。地少土薄，“种一坡、收一箩”。
“前些年，父母多病，我和妻子伺候几亩地，闲时打点零工，只能混个不饿肚。”2014年，张丰富一家被列为贫困户。
那年冬天，他家山场里野腊梅开了。黄黄的花在荒坡上分外惹眼，儿子用手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。没几天，一个河南老板辗转联系上张丰富，开口就要500棵。
张丰富跑到坡上数了又数，长成的腊梅也就十来棵。“一棵300元。河南老板一车全拉走了，临走时还埋怨树太少。”
“种树能赚钱！”第二年开春，他买回树苗，上山忙活开了。
山场离村子大约1里路。种一棵树要一桶水，夫妻俩一担担挑水，干了5天，种下200棵树苗，肩膀上的老茧都磨破了。
一个月后，死掉50多棵。张丰富把死树苗扒出来，找到问题：“水浇得不透，保不住墒。”
补苗，再种！树苗栽进窝子，不急着盖土踩实，而是一边浇水一边搅，和成泥浆，把根须包裹住，再覆一层浮土。
树成了林，张丰富又学着扦插。2年时间，在荒坡上种出10亩石楠。
2017年，隔壁方滩乡搞绿化，张丰富移栽150棵石楠，存活率100%，在镇上一炮打响。
那一年，他搬出山沟，住进大路旁75平方米的易迁房，苗木卖了3万多元，全家顺利脱贫。
树下酿酒 林里养鸡
晚7点，大山遮住晚霞，树林渐渐模糊。
张丰富用手电筒指点着：“高的是桂花，矮的是金森女贞，那边是榔榆、白蜡……”
石楠种植成功，让他信心大增。在村镇干部、扶贫工作队的帮助下，他申请6万元扶贫贷款，流转山场，请了工人，种下近10种经济林。“前几年石楠好卖，这两年桂花、榔榆卖得多。”他说。
树林里有个酒坊。打碎的玉米蒸好了，下进发酵池，一个月后就能出酒；旁边有一间大棚，300多只鸡在电灯下“咯咯”吃食。它们吃的，是酒糟拌青草。“酒糟喂鸡正好，还节约了饲料成本。”他嘿嘿一笑。
“到了冬天，大棚里种天麻，鸡子放出来张网散养。”张丰富拿手电筒朝远远的树林边缘照去：“明年养1000只鸡，要装一张更大的网。”
“山绿了，才留得住水”
驱车下山，临近易迁点，路两边新树成林。“这些都是邻居们种的。”张丰富说。
前几年，看他种树，村里有人说闲话：“荒山还想挖出金娃娃？”有人劝：“老张，跟我打工去，按天结算，保证不吃亏。”
这两年，再没人说闲话，倒是有村民找上门，问树咋种。张丰富不藏着掖着，说教就教。如今，村里有四五户人家种树。
易迁点附近有一片玉米地。张丰富说，在他小时候，那都是水稻田，后来砍柴把山砍秃了，水也没了，只能种高秆庄稼。“种树的人多了，山绿了，才留得住水。”他说，这两年，山沟里的小气候已发生变化：雨水增多，空气更加湿润。
到家已是晚8点。妻子把菜摆上桌，丝瓜炒蛋、苦瓜炒猪肚、土豆片和一盘泡竹笋。抿一口苞谷酒，张丰富说，去年卖天麻、鸡、苞谷酒和苗木，收入10万多元，“这两年赚了些钱，投入也不小。再过两年，产业‘盘’顺了，日子就更好过了。”
他家住一楼，门前有个小广场，晒着玉米棒。午夜，突然下雨。张丰富夫妻俩冲出门外抢收。灯光下，两人一个递、一个接，十分默契。
